但是，小菲最震惊的是五叔前面那句，她跟父亲没有血缘关系？
怎么可能？
她从来就没有怀疑过，从小到大，一直都非常痛恨父亲，但是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个男人有可能不是她的亲生父亲。
“叔……你刚才说……我跟他……没有血缘关系？”
小菲直到现在，都不愿叫他一声爸。
五叔眉头拧成了疙瘩，想抽烟，摸了一下口袋，已经没有烟了。
他长长地吁一口气，哽咽着说：“虽然说这话会让你不舒服，但是……以我的立场看，我四哥这辈子，就是被你妈给毁了。”
“不可能……我妈才是那个老实憨厚的好人，任他打骂，从来就没有还过手，哪怕他喝醉了回来吐得满身都是，我妈也会忍着令人作呕的酒味儿，去给他换衣服，甚至还给他烧一碗解酒的酸汤……”
小菲提起这些，童年往事仍然历历在目，心疼妈妈，到死都没有真正快乐过一天。
五叔有些哽咽地说：“你爸已经不在了，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，反正你以后肯定也不会再回这个家了，但是有些事情，如果不说出来，我替我四哥感到憋屈，我心里堵得慌。”
“那你就说啊！”小菲追问道，“到底是咋回事儿？”
五叔终于开口了，把小菲出生前的那段往事，全都毫无保留地给小菲抖落出来了。
当然，这事儿是以五叔的视角讲述，至于真假，小菲也无法对证。
五叔当年还是小五，高考没有考好，又不愿意复读，便想学一门手艺。
那时候，小五的四哥，也就是小菲的父亲，是村里有名的二傻子。
说傻也不傻，但是像缺根筋的人，看起来没那么精明，老实得有些过头了，有些小孩子都敢捉弄他。
长辈们都担心老四娶不到媳妇，当时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大小伙子了，村里的同龄人要么在上大学，要么已经订亲有了对象，甚至还有几个已经结婚了。
别人家上门说媒的人络绎不绝，只有他们家很少有人来说媒，毕竟家里五个男孩儿，本来就是全村最穷的家庭。
老大、老二和老三的婚事，已经让家里欠下一屁股债了，老四又有些不精明的样子，都说他傻，更没人愿意给他说媒了。
老四也不着急，当时在十余里外的一家五金加工厂上班，很辛苦，每天早出晚归。
有一天晚上，老四整夜未归，家人找了一夜，直到天明的时候，派出所来人了，说是老四昨晚喝酒喝醉了，然后回村子里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夜行的姑娘，把人家姑娘给拖进玉米地里祸害了，然后就躺在玉米地里呼呼大睡了。
那姑娘还老四厂子里的一个女工，老家是外地山村里的，从小被奶奶抚养长大，前年奶奶去世之后姑娘就成了孤家寡人，挺可怜的一个姑娘。
那姑娘一直在玉米地里坐到天亮，等老四睡醒之后，才哭哭啼啼地拉着老四去派出所。
人家姑娘一开始要告老四，要让老四去坐牢，后来看老四非常诚恳地道歉认错了，姑娘又心软了，最后提了一个条件，要么娶她，要么就去坐牢。
家里的长辈求之不得，正愁给老四找不到媳妇，于是就答应下来，很快就操办了这门婚事。
老四从那之后，基本上滴酒不沾，更没有酗酒的毛病，每个月一发工资，都会一分不剩地全部上交给媳妇。
那个姑娘就是小菲的母亲，两人结婚刚满八个多月，小菲就出生了。
小菲刚出生时很瘦小，还不到五斤重，家里人都以为是早产儿，根本没想过其他问题。
一直到小菲快三岁的时候，小菲的妈妈一直没能怀上二胎，被婆婆天天念叨着去找医生开点儿中药补补。
小菲的妈妈喝了大半年的中药，实在不想继续喝了，而且一直都没有效果。
这时候，村里有年轻人学医，无意中说起无孕不育这事儿，最好夫妻俩都去做一个检查，不一定就是女方的问题，也有可能是男方的问题。
于是，老四就被拉到医院去做检查了。
这一查，他竟然患有先天性的无精症。
他们当时并不相信，还以为是医院搞错了，毕竟已经有一个女儿了，怎么可有会是无精症？
于是，他们又换了一家更好的医院去检查，结果跟上一家医院的检查结论一样，先天性的无精症。
这个时候，小菲的妈妈没办法继续装傻隐瞒，终于说出了实情。
原来当年是小菲的妈妈发现自己怀孕了，有些慌了，于是盯上了厂子里的那个二傻子，也就是小菲的爸爸。
那晚是她请客，使劲把老四灌得烂醉如泥，然后把他扶进玉米地，伪装成被非礼的样子。
她当时本想敲一笔钱去打胎的，结果老四当年太老实了，第二天酒醒之后，一个劲儿地向小菲的妈妈道歉，甚至下跪搧自己耳光。
小菲的妈妈当时有点儿心软了，毕竟也有些心虚，当初那个哄骗了她的男人早已经跑了，她连那个人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，更不知道是哪里人。
如果二傻子真的被抓进了牢房，肯定会传得沸沸扬扬，这事儿也就瞒不住了，肯定会传到厂子里，以后也没脸去上班了。
小菲的妈妈当时权衡了半天，决定逼婚，然后把这个案子撤销，当作什么事情也没发生，不能让外人知道。
于是，就有了这桩婚事。
小菲的爸爸并没有做错事，而是被小菲的妈妈给算计了。
小菲的爸爸确诊先天性无精症之后，这事儿终于露馅了，小菲的妈妈没办法，只好跟小菲的爸爸全都坦白了，哭着恳求小菲的爸爸原谅。
最后还拿小菲搏同情，声称她当初本打算生下孩子，把孩子丢给他，然后就卷上钱远走他乡，结果生了孩子，成为一个母亲之后，却再也撇舍不下孩子，打消了这个念头，继续留在这个家里。
小菲的爸爸难过了一段时间，但是最终还是选择了原谅，毕竟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有其他孩子了，小菲是他唯一的孩子，哪怕没有血缘关系，但是三年的父女情分，已经割舍不掉了。
日子又凑合着过下去了。
然而，好景不长，半年之后又出事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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