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珊珊道：“我的钱还够，泉州码头今年的通行费已经到账了。”
白引璋点点头：“够用就好。”
“但丹青是我的朋友。”
白珊珊眼神坚定：“她家里出了事情，我不能向打发食客一样将她打发了。阿娘，她也是在你眼前长大的，你难道对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吗？”
白引璋道：“就是因为我对她有感情，所以我才要叫你多给她点钱。市政司和孟千秋的事情我们不能插手，只能这样补偿她们了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白珊珊简直无法理解：“阿娘，你难道怕了孟千秋吗？申城是咱们白家的申城，不是他孟千秋的！”
“胡说八道。”
白引璋冷静地道：“申城是朝廷的申城，是官家的申城，是内阁的申城。你我算是什么东西，也敢以申城主人自居？不过是个商贾。士农工商，早两百年，咱们是最贱的那种人。”
“阿娘！”
“戚纭要接任首相了。”
白引璋忽然道：“穆老大人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。一月之内，他一定会称病卸任。范舒晟已经不行了，戚纭是唯一的选择。”
“这不是喜事吗？”
白珊珊道：“纭姨当上首相，咱们家在中原可真是再无顾忌了！”
“孟千秋就是她的人。”
白引璋道：“他们是科举的同年，彼此之间同气连枝。孟千秋每次进京述职，都会下榻在戚纭给他安排的驿馆。”
白珊珊不解地眨了眨眼：“这……纭姨不是向着咱们家的吗？怎么会和孟千秋……”
“向着咱们。”
白引璋冷笑：“你以为当官是过家家，跟你好的人，就一辈子都向着你？她是在往我脖子上拴链子！如今她要升官了，这是在试我脖子上的链子紧不紧呢！”
“孟千秋为人处世滴水不漏，这么多年了咱们抓住过他的把柄吗？怎么娶了个儿媳妇，就纵容着她扣押良民，擅用官府差分机，还指派市政司的官差当街押送所谓的‘嫌犯’？”
“她在试探我。”
白引璋道：“你说的没错，把陈莠的案子撤了，对于我来说，是举手之劳。但是我不能这么做。你和陈丹青要好，她母亲出事了，咱们却不能帮忙，是咱们愧对人家。她要多少钱，你都给她。就当是谢谢她这么多年。”
白珊珊摇了摇头：“她不会要我的钱。”
“她不要，你就偷偷地给她。”
白引璋叹了口气：“我累了，你出去吧。此事不要再提。”
白珊珊并没有动。
过了许久，白引璋问道：“你怎么还不走？”
“我在想。”
白珊珊慢慢地道：“如果，被纭姨用来试探你的，不是丹青的母亲，而是……”
“……而是萧牧首。”
“阿娘，你还会不会，像刚才这样，毫不犹豫地，用钱把她打发了？”
白引璋静静地看着她。
白珊珊道：“阿娘……丹青于我，就像萧牧首于你。我不希望她离开。不希望她的梦想就此成为梦幻泡影。不希望与她远隔重洋。”
白引璋闭上了眼睛：“如果她要试探我，就应该明白，所谓‘试探’，是给我一个选择，根据我的选择，推断出我的态度。她永远不会用时微来试探我，因为时微对于我来说，永远都不是一种‘选择’。”
是必然。是一定。
白珊珊点头：“我明白了。”
“还有，”白引璋抿了抿唇：“不要把时微和她相提并论。她不配。”
白珊珊垂下眼帘。
陈家小院里，卫南平给陈莠泡了一杯蜜糖水，刚想问陈丹青：“你觉得白小姐能说动市政司的人将你母亲的案子撤了吗？”就听门外有人喊道：“李元生，你的电报！”
电报？
会给他发电报的，只有……天道。
他从邮差手中接过折叠的电报纸，展开一看。
只见上面写着：“去找谢棠。不要惊动陈丹青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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